正确答案
《聊斋志异》是一部想象丰富奇特,故事变幻莫测,境界神异迷人的文言短篇小说集。它在艺术上取得了很高的成就,古人认为“诸法具备,无妙不臻。写景则如在目前,叙事则节次分明,铺排安放,变化不测。字法句法,典雅古峭,而议论纯正。”(冯镇峦《读聊斋杂说》)使人“百诵不厌”(《聊斋志异•段序》)。《青凤》是《聊斋志异》中很成功的篇章,它的艺术成就也很能体现《聊斋志异》艺术表现上的主要特色。
首先,作品塑造了栩栩如生具有鲜明个性特征的青凤和耿去病等艺术形象。蒲松龄依据作品人物应有的环境和条件,抓住他们独特的外表、兴趣、语言、行动和内心活动,通过精确生动的细节描绘,突出其特点,寥寥数笔就使之跃然纸上。狐狸幻化的青凤,“弱态生娇,秋波流慧”,是一个人狐复合艺术形象,她是少女,有少女的热情、开朗、温存的女性特征,但由于她是在叔父儒冠叟的严格管教下长大的,虽多情却又怕事,显得拘谨稳重,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。她也和其他青年女性一样,渴望挣脱封建礼教的束缚,获得自由和爱情,但她身上封建烙印较深,因此与耿去病相爱的道路就更为曲折,她是在被家里人误认为葬身犬腹的情况下,才得以和相爱的人结合,又在耿去病成为她叔父儒冠叟的救命恩人后,才得到家里人对于这一婚姻的承认。作品写她与耿去病初见面时,她“辄俯其首”:再次见面时,因为骤然相见,她“骇而却退”:当她与耿去病私会被叔父撞见时,则“羞惧无以自容,俯首倚床,拈带不语”,被叔父呵诟时又只会“嘤嘤啜泣”。这些精确的细节描写,很好地表现了她既热情追求爱情,但又羞涩的心理,这些完全符合她的身份和教养,体现了她这类人物的社会地位和本质特征。耿去病则不然,他“狂放不羁”,夜闯旷宅,还“笑呼”“有不速之客一人来”,当老狐狸化鬼相恐吓时,他竟笑而“染指研墨自涂灼灼然相与对视”,使“鬼惭自去”,而当青凤受斥啜泣时,他“心意如割”,大声曰:“罪在小生,于青凤何与?倘宥凤也,刀锯鈇鉞,小生愿身受之!”当儒冠叟携家迁移后,他仍“日切怀思”,“未尝须叟忘凤”。这就把人物敢作敢为而又钟情的特征充分表现出来。由于两个不同个性的人物相互映照,人物各自的性格特征也就更为鲜明,从而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。
其次,作品情节曲折而富有变化。作者安排情节力避平铺直叙,写得有起伏、有变化、有高潮、有余味。写的时候,或正面、或侧面,或倒叙、插叙,极尽腾挪跌宕、委屈多变之能事。青凤与耿去病相爱,中间经过多少曲折,从相见、追求、到鬼吓、诟女、避迁、已是山穷水尽,忽插入清明上墓,道上小狐哀援,耿去病怜而抱归,“闭门,至床上,则青凤也。”耿大喜,而读者也十分兴奋,似看到了“柳暗花明又一村”。按说,故事可以结束了,但作者以“笔翻空则奇”的艺术思想做指导,腾挪跌宕,写老狐中箭,孝儿求援,耿去病乞革救叟,青凤暖狐使甦,都写得起伏而富于变化,十分引人入胜又耐人寻味。
再次,结构谨严,叙次周密,主次分明,脉络贯通、作品以青凤为中心来结撰,青凤的命运是贯串全篇的主线,写她与耿去病的爱情历程,种种外界阻力和意外波折,最后化险为夷,终成姻缘。全篇无一疏漏,完全合乎当时的情理和人物个性,显得十分严密、清晰。
还有,语言精炼,富于个性,词汇丰富,句法也多变化。青凤温存,拘谨、善良,她的语言是委婉的,深情的,特别是请求救叔时,那“忍哉”二字,就把人物的复杂心理表现的淋漓尽致,耿去病狂放,见青凤后“神志飞扬,不能自主”,也只有他才说得出“得妇如此,南面王不易也”的个性语言来。
此外,景物描写也很有特色,画面鲜明,造成一种特有的气氛和境界,从而更好地烘托出人物性。如写狐精的生活环境,是大户人家衰微后的宏阔第宅,且已“半旷废之”,显得“荒落益甚”,再加上时值夜晚,无人的“楼上灯光明灭”,狂生耿去病就是在这样的环境和气氛中,排闼闯入的。而展现在他面前的却是“巨烛双烧”,一个阖家聚宴、“团坐笑语”的环境,然后再从这里展开故事。仅这一点也会给读者以巨大的吸引力。
由上几点,蒲松龄艺术水准之高,可见一斑。